為什麼她從總經理變成流浪漢?

你想豁出去試一試?還是成為內心充滿悔恨的老人,孤獨地死去?——(電影~全面啟動)

大頭嬸清晨都在捷運地下街廣場,喝咖啡享受一個人的時光……呃,也不算是一個人,看看左邊遠處橫躺一個中年男子,身上蓋著報紙;前方坐著一個老太太,右手握著買菜的推車橫桿,背靠牆壁,頭低斜,看似還在睡夢中。

敗壞門風的同性戀?

地下街深夜和清晨,是流浪漢的寢室,避風雨躲嚴寒,挺好的選擇。

前面坐著睡覺的那個老太太,應該近七十歲吧?花白長頭髮,配上黑色長裙和白色長襯衫,算是有氣質的老年流浪漢。她昨天突然跑來坐在大頭嬸旁邊,正當大頭嬸有些受驚想收拾東西另覓他處時,老太太開口:「妳每天早上一個人在幹甚麼?」

這個問題有趣,大頭嬸也想知道她每天一個人都在幹甚麼?於是斷了要離開的念頭,續坐,笑著回答:「我在吃早餐喝咖啡呀。妳呢?」

「不是不是,妳在玩手機。那個很好玩嗎?妳為什麼不在妳家玩?一大清早就坐在這兒,很奇怪。」老太太像孩子似的語氣讓大頭嬸更覺有興趣。

「那妳呢?妳為什麼不回家?」大頭嬸問。

「我沒有家。」老太太垂首低語。

「為什麼?」大頭嬸白目的問。

大頭嬸等了好久,以為老太太不想再說話,正要將注意力移回手機時,老太太開始喃喃自語,大頭嬸專注的聽,之後整理了一下她的故事:

妳一定不相信我留學過,在我那個年代,女孩子能上高中已經很好,上完大學又去日本留學,算是極少數的幸運兒。我是同學們羨慕的對象,我家開碾米廠,在當時算是有錢人家。我父母的遺憾是生不出兒子,連續四個女兒讓我阿嬤非常不高興,說她沒有臉去見祖先。幸好我爸媽對我們很好,栽培我們四個姐妹接受高等教育;除了我以外,其他三個都事業有成,陸續嫁給好人家,有了優秀的孩子和孫子,算是光耀門楣。

妳問我嗎?我沒有結婚,我怎麼可能結婚。什麼意思?唉……因為,我沒有辦法跟我所愛的人結婚。為什麼?這也是我這輩子橫梗於心的疑問:為什麼倆個相愛的人不能共結連理?我和我的愛人努力了二年,她放棄了,回去日本和男人結婚,也生了孩子。

對,我愛女人。我有錯嗎?我阿嬤說我被放蠱,找了好多仙仔來幫我驅邪。我爸爸禁止我出門,我偷偷跑出去見她,我這輩子唯一愛過的人,她哭著跟我說,她快崩潰了,她決定不當自己,要回去日本演一個平凡的女人。我求她,我不能沒有她,我想帶著她遠走高飛。她答應等我回去拿證件和行李,跟我到偏遠的地區一起生活。

我又偷偷回家,正好讓等在我房間的爸爸逮個正着。他用繩子把我的雙手雙腳綁起來,他大發雷霆的說:「妳這輩子休想再走出這個大門出去丟人現眼!」

人生從低谷到高峰再到低谷

我的阿嬤在旁邊痛罵我媽,是怎麼教孩子的,教成這樣,敗壞門風。我媽只是一直哭一直哭,我不曉得她心裡的想法,應該也覺得不該生下我這個敗類吧。

後來,我爸去買了鐵鏈,把我雙腳鎖住,我像個犯人,鎮日囚禁在小小的房間裡。我思念我的愛人,心痛如絞,淚水滿佈臉頰,想著不如死去。但是沒有工具,我又行動不自由,連找死都由不得我。

一個月過去,半年過去,我的心如枯木死灰,一點生氣也沒有。這期間,陸續來了不少驅魔的術士,說我得煞很嚴重,必須繼續捆綁以免作亂。

一年過去,我幾乎成了精神病患,披頭散髮,眼神呆滯。那年,我才三十歲,我已經覺得我的人生已經到了盡頭。我渴望離開那個家,我恨死那個家,我想了一個方法,耐心的等待解脫的日子。我假裝大夢初醒,焦急地問家人我怎麼了?家人被我的舉止矇騙,以為惡煞已經被術士招出,我已經恢復正常,有一天,我爸把鐵鏈解開,經過半年,我終於離家到台北工作,從此與那個家斷絕關係。

我很努力工作,不到五十歲我就已經是一家日本大企業在台灣的負責人。我不再談感情,心中擱置的愛情只有她,我誓言永久封存。我賺錢付高額房貸、買名牌,日子過得奢華享受。我以為我的人生自後一帆風順,即使沒有愛情很空虛,但是有很多吃喝玩樂的朋友,也不差。

誰想到,金融風暴讓我丟了工作,我非但沒有高薪了,連再找低階工作都沒有辦法。我沒有存款,房貸付不出來被法拍,剛開始還租了小雅房,撐到半年被房東攆出,從此走上homeless的不歸路。妳說我願意嗎?我有恨嗎?沒有沒有……沒有,我哪有權利恨?我能恨誰?我又該恨誰?

老太太猛然起立,推起那台破舊菜籃車蹣跚的走了,留下大頭嬸一個人出神想著:快到上班時間了,往來人群越來越多,那些失去愛的流浪漢不曉得去了哪裡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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